“副校长”消解的改革符号意义

　　在一个以改革命名的时代里，任何致力于推进文明，拥抱进步的改革，都是备受尊敬的。因此，南方科技大学的教改实验，是值得激赏，也是契合文明诉求的。

　　遗憾的是，南科教改，并非坦途，一路行来，踉踉跄跄，屡屡遭遇“南柯一梦”的尴尬。

　　这不是南科大的悲哀，而是社会之痛，教育之殇：先是筹建受阻；而后是筹建获批，却无招生资格；日前，教育部又要求其教改实验班学生参加高考……还没完呢，眼下深圳还在为其公开推荐选拔2位正局级副校长。对，你没看错，南科大副校长的“标准配置”，对应的行政序列正是“正局级”。对此，当地组织部门透露2位拟任人选到南科大履行“任职”程序时，将由校长提名、理事会任命。他们在南科大任职后，将按照南科大“规矩”，没有行政级别。

　　南科大教改的符号意义，在两名副校长明晃晃的亮得刺眼的“正局级”隐形袖标前，被消解得所剩无几。所谓“北有清华北大，南有南方科大”。南科大，一个尚且处于筹建期的不为主流教育圈认可的“野鸡学校”，为何会声誉日隆，在舆论层面成为可与清华北大相匹的“名校”？

　　答案无他，就在于其教改意义。因为自从它采取全球公开遴选校长的方式，任命朱清时为校长起，它就和朱清时校长扛着的“去官化”、“去行政化”、“教授治校”等大旗，一起闯入了公共视野。“南科大，去官化”，浓缩成了最精炼最朗朗上口的教改符号，成为高校改革风向标。重建现代大学制度，回归学术本初面目，成为民众最浓厚的期许。

　　本来，教育部发言人对南科大教改也曾表达过“支持”，但是这种表态，在随后的要求学生高考，公推“正局级”副校长等系列动作面前，变得面目模糊、可疑起来。民意或许也渐渐看明白了，要在筹建中的南科大身上，观察中国高校改革进程，恐怕不容太乐观。

　　南科大夹在利益固化的庞大体制内教育体系中，或许举步维艰。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还饱含对中国教育的忧患意识，如果还没忘记当初挺身而出为教育负责的卓然姿态，作为挑战者和改革者的南科大，没有回头路可走，同流也不能合污。

　　还记得朱清时那句关于高校改革的著名比喻，“大家都发现这列火车开错了方向，可是没有人敢往下跳”。南科大率先跳车了。不跳注定失败，这种失败是不可承受之痛；跳了或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不是人为扼杀，跳车后的失败也是会为深化改革积累下不可或缺的宝贵经验。

　　而现在“正局级”的副校长，则像人为设置的路障，令人费解。教育部门不是“支持”教改实验的吗？难道他们不希望教改成功，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现行教育体系外出现其他人才评价和个人价值实现路径？

　　诚如论者所言，现行教育制度在承担输出人才、保育文化、孕育思想、输出价值等功能上已然颇受诟病，人们对教育流弊皆有切肤之痛，而南科大提供的教改新图景，诸如自主、独立、自由，则令人神往之。既如此，为何不给这块试验田多一些阳光雨露和悉心呵护？

　　温家宝总理在与网友交流时，也曾指出“现在的教育确实存在许多问题：一是教育行政化的倾向需要改变，最好大学不要设立行政级别；二是让教育家办学”。仅此两点，就可见南科大绝非背叛教育，而是忠诚于改革。权势越兴盛，教育越没希望！南科大一小步，中国教改一大步。

　　希望“正局级”之类行政魅影，只是筹建过渡期的一个小插曲一个“误会”，而非利益集团精心埋下的阻挠改革的“棋子”和“伏笔”。否则，改革的符号意义，将被消解殆尽，改革成为又一次毫无诚意的无聊折腾，一次宿命轮回。而在这个改革时代，类似图“破”求“立”的变革之士又何止一个南科大，何止教育一域？还有多少“正局级”磨刀霍霍，又还有多少“副校长”虎视眈眈？这些都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