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

无尽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

□     李晓亮

这是一篇命题作文。而关于命题作文较为恶劣的半旧不新的印象之一，应该是我高考作文只得了42分（虽然这只是我估的分）的惨烈记忆。因语文和高考总分，我都估得分毫不差，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固执地坚信作文就是这个分数，似乎42分也因估分神技而变得不那么丢人了。

言归正传，现在，因为鲁迅师傅哪年哪月哪日，或是在领了比《独唱团》还高的稿费之后，或者是吃了一顿色鲜味美的小黄鱼之余，抑或是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目不忍视耳不忍闻的腥浓血味下作忧国忧民之思时的一句话，我就和他莫名地联系起来了。

他在那比缥缈峰灵鹫宫还玄幻的无尽的远方说：“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你听，玄乎其玄，完全是东瀛归来的海归炫技派的口味；无数监考老师，就让我们这些倒霉孩子以《无尽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为题，完成一篇700-800字的作文。

可是，我想自首：自中学起，默写先生名篇名段，或分别猜测估算其中心思想和段落大意，就屡屡自取其辱羞愧无地、才疏孤陋的我，这下逼着出丑露乖么？据说这是先生的名言，而我除了《社戏》、《纪念刘和珍君》等，真不知先生啥时候在哪说过这句名言。老师没让我们背过！惭愧，罪过。

无尽的远方，未定的人群和我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呢？以前我真没仔细思量，不过现在至少知道，鲁迅和我眼下正以他命题我作文的方式联系。

若正经一点，忘记命题之苦。进一步想，“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总有一天，你我也会成为被后人视作立于无尽远方的无数面目模糊的无所人们之一。至少，我今日视昔的时候，还记得昔日无数面目模糊的人里，有个喜欢炫技的东瀛海归，在被当今小学生尊称的“不吉祥三宝”（文言文、写作文、周树人）里，他一人几乎独揽三项全能。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英人约翰·多恩如是说。不知周树人听没听过这话，但在他要遥望无尽远方，挂怀无数人们的时候，显然已悄然挤到历史前台，哪怕头皮都挤破了。现在我干的活儿，用李海鹏大哥的话说就是用一根针挖井，他说仅存的志向就是重申常识。

常识有时也会稀缺，以致有时我们看不到远方，摸不到那些和我有关的无数人们的脉搏体温；但是总有些人不愿意放弃尝试和努力，于是笑蜀说，关注就是力量，围观改变中国；崔卫平说，你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这话也很耳熟，就像毕加索老师说的：“你自己就是个太阳，你腹中有着千道光芒。除此外则别无所有。”

我别无所有，我拥抱常识，我厌恶可耻地“成熟”——假如成熟就是看到身边或远方无数人们的疾苦而沉默顺从地闭上眼睛。

这是命题作文，好像又只能得42了。因为根据经验目测，好像已超过800字了。好了，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