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调退贿”背后，那一片悲哀的掌声
□ 李晓亮
很久以前，就有评论称，这确实是一个没有佳话的时代。诚哉斯言！
有例为证：当二十多岁的市长、局长履新时，公众第一反应不是真心诚意恭贺青年才俊，得以宏图大展，而是怀疑背后有无猫腻，是否是萝卜招聘、暗箱操作。是不是为富二代、权二代度身打造的“升迁直通车”；当有人高调行善的照片被公之于众，哪怕他多年来捐物捐款金额已累积达数亿元，人们也会暂时选择性遗忘这一点，首先想到的或许还是“作秀”、“炫富”等词；而每年各类富豪榜也会被视为“杀猪榜”。榜上有名的创富先锋，本该是深受社会尊敬的财富精英。可是看看跟帖，听听舆情，你会发现对其财富“原罪”的讨论似乎永远是最激烈的；“官员摆喜酒，百姓盼出丑”，这类新闻更是屡见不鲜。
在这一语境下，“官员高调退贿”引起针锋相对的舆论争议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何况“官员”、“高调”和“退贿”，哪一个词都是舆论爆点，一点就着。新闻故事其实很简单，是说江苏盐城官员张翕飞自去年10月以来两次高调退贿，并将总计6笔价值9000元的退贿清单晾在网上。张翕飞称，送礼是官场潜规则，收后再是因不便当场驳人面子。（3月23日《扬子晚报》）
据说这个“退贿清单”一经公布，就在其单位内外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他们内部震没震，我们不知道，但是外界舆论确实已经沸反盈天：鼓掌喝彩者有之，不以为然者有之，冷嘲热讽者也不乏人。
力挺者的理由很简单，在送礼受贿成为普遍潜规则的情况下，这一的高调退贿实属另类，当然难能可贵。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官场潜规则宣战，是以一己之力高调发布的个体廉政宣言。力量或许有限，但仅此勇毅姿态就值得鼓励。
而讥讽者则没这么乐观，多是怀疑论者和悲观派。认为他要退可以悄悄退，或者干脆当初就别收。现在悬之于网，公之于世，无非是沽名钓誉的作秀而已。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退小而留大”或“边退边收”，抑或哪天真遇一天价巨额贿赂，是否还能如此坚定地将其拒之门外？
这些异议当然不是全无逻辑，但在当前语境下，却有些不合时宜。从张翕飞的个性和目前职位来看，“6笔贿款9000元”完全有可能，并非太离谱。而且我们不应老怀揣着“动机论”来揣度别人心思，虽然这是你的自由，但这对于推动社会进步和文明进程毫无积极作用，甚至还会消解社会信心。
你可以怀疑高调退贿“目的不纯”，或是意义有限。但是在一些公务人员默默收礼受贿，已经心安理得，甚至觉得天经地义之时，有这么一个“不识相”不合群爱较真的官员非要反其道而行，先收后退，还张榜公布，告示天下。引得同行侧目，舆论关注，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他只不过尽了一个公务员的本分，还残存一些权力耻感，只是在一群矮子里才显得稍高了一些罢了。你可以不鼓掌，也不建议鼓掌，但也不用过分讥贬。
从新闻中可以看出，张翕飞因“高调退贿”和此前的“状告单位”，早已成为当地官场另类。不少领导和同事似乎都有意无意敬而远之，他所渴求的良性示范效应至少在当地可能很难实现。但以个人的道德感召力量去劝化同僚廉政奉公，也本就不是张翕飞的义务。这些难道不都已写进党纪国法，贪墨枉法，骄奢淫逸，不是都应受法律严惩吗。有法律之剑时刻悬于头顶，不就是最强大最稳妥的制度威慑吗，哪里还需要一个道德模范来苦口婆心地遍遍规劝啊？
如果我们为张翕飞鼓掌，则说明了道德和法律的双重底线都在严重溃退。但，在“高调退贿”背后，我们还是真切地听见一大片悲哀的掌声。
